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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章君子坦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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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三章 君子坦蕩

時間按照它的軌跡繼續前行,我們在這人生中的時光旅行裏從未停歇。我坐在院中感受著夏季最後一點的溫暖陽光,抱著書細細觀看,似乎從我大病初愈的那一天看書就成了我最大的消遣。

“主子,又要到八月十五了,今年準備什麽啊?”流霜站在一旁為我添了杯茶問道。

“今年他沒有心思過節,糊弄糊弄大家一起吃頓飯就算了。”我翻著書頁繼續說道,朝中暗潮洶湧,府中內患未除,十三雖是和皇上出行了,可是現在不得康熙寵愛,估計在塞外的日子也不好過,這些事都讓胤禛心煩,他那還有多餘的心思過節啊,還是草草了事不要張揚的好。而一想到十三,就會不由自主想到胤禛的冷臉,想到他因為傷痛而對我說的那些話,心中總是隱隱的痛著。

“嗯,那好,但是基本的東西總的有啊,我命人去準備吧?”流霜問道。

“好,這點小事你做主就好,你去看著辦吧!”我看著流霜笑著說道,流霜雖說是我的侍女,可是畢竟“宰相門前七品官”,她這嫡福晉的首席大侍女,在府中也頗有威望,所以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,就連管家也會給她幾分薄面。

果然,我們這雍親王府的中秋佳節,就在一次集體聚餐中慘淡收場了,府中的個位女眷每個人的表情都僵硬得很,不過這些胤禛都不在意,所以吃過飯他又再次一頭紮進了書房,留下桌上的女人們成鳥獸狀的散開,各自的歸去了。

據說胤禛最近一段時日沒去哪位夫人處留宿,基本上都直接在書房下榻休息了。可是在書房也沒有接待什麽人,那他整日呆在裏邊幹什麽?我雖對此事困惑可也不想深究,畢竟他的想法有時不是我能理解的。

刨除“先知”這個身份,我還是不能看清胤禛這個人,在他的周圍就象籠罩著一層薄薄的迷霧,他在這團迷霧中時隱時現,讓我看不真切。本來以前還有撥開迷霧的沖動,可是在幾次不得要領之後,我最終還是放棄了,專心的做好雍親王的嫡福晉,遠比認真的愛著胤禛來得容易。

“姐姐,我想麻煩流霜幫我繡件東西!”晴洛在我屋子裏喝著茶說道。

“我與流霜雖名為主仆,可實際上就像姐妹一樣,你找她辦什麽事不用告訴我。”我笑著說道,流霜也在一旁笑著說:“耿夫人要我繡什麽就直接吩咐好了,我主子是不會過問,也不會在意的。”

“我想讓流霜幫我繡個枕套。”晴洛低著頭紅著臉說道。

我看她如此嬌羞的表情就知道,這件事一定與胤禛有關,只是一個枕套能有什麽用處,與其如此隱晦的示愛,不如大大方方的說出來,就算最後鬧得不歡而散,你也依舊還住在這府中,依舊是夫人,胤禛又不會把你怎樣。不過我也知道,如此前衛的想法,說出來除了驚世駭俗嚇到旁人之外,根本不會有人照著去做,算了,我還是閉嘴吧。

晴洛走後流霜按照她的要求開始動手繡了起來,花樣簡單明了寓意也讓人一清二楚,是一株並蹄蓮。我坐在一旁看著流霜那靈活的手指上下翻飛,也有種躍躍欲試的沖動,對流霜說:“讓我試試唄!”

流霜詫異的看著我,最後還是勉為其難的把繡件遞了過來,我接過開始認真地繡了起來,想起流霜剛剛的表情,便開口問道:“流霜你怎麽放心的把它給我啊?”

誰知流霜一開口我就後悔問她了,她的回答讓我有種想吐血的感覺,她是這麽說的“反正才剛開始,就算拆了我也不心疼。”

我用怨恨的眼神看著流霜,她則無所謂的聳聳肩,表示毫不在意,我扭過頭在這塊白絹上用力的發洩著。這時流霜的問話聲響起,“主子,你到底怎麽想的啊?就算對於耿夫人繡這東西向王爺示好你不在意,可也用不著在這幫忙吧?”

“流霜有一點你說得對,可有一點你說的也不對,”我對流霜更正的說道:“首先,我對於晴洛的做法雖然覺得有些老套,但是只要他們喜歡就好,我無所謂。其次我現在不是幫忙,而是我手癢,覺得這還挺好玩的,所以就陪你一起玩嘍。”

“嘴長在你身上,隨你怎麽說了。”流霜不置可否的點頭說道。

看她那副不信的樣子,我真恨不得紮她兩針,讓她清醒清醒。不過當然,這只是在我腦中一閃而過的想法,我是不會對流霜做出這等慘絕人寰的事情的,但如果是別人那就不好說了,我邪惡的想到。

正在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打著嘴仗的時候,門口一黑,一個人走了進來,我連忙放下東西站起來,和流霜走過來向胤禛行禮。

待胤禛讓我們起身後,他說道:“你們在說什麽呢,這麽高興。”

“沒什麽,閑聊而已。”面對胤禛我又擺出了福晉的身份,不知道為什麽我在他面前越來越冷靜,沒有憤怒沒有怨恨當然更不會有嬌羞,我們已經開始相敬如賓,越來越像朋友,也好像越來越不像夫妻,時間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!

我看著胤禛走到我剛才的座位處,拿起上面的繡品,心想:糟了他可千萬別誤會,結果胤禛看了看笑著問道:“你怎麽有閑心繡這個!”

果然,怕什麽來什麽,我一皺眉看著他盡量平靜如水波瀾不驚的回道:“這不是我的,是流霜的,我不過是跟著搗亂來著。”

胤禛看看我又看看流霜,流霜看我把她推出來,只得行禮恭敬地如實說道:“回王爺的話,這繡件是奴才幫耿夫人繡的。”

胤禛看看我們沒說什麽,只是把東西“啪”的一聲仍在桌上,轉身就出去了。流霜走到我身邊說道:“主子,我是不是說錯話了?”

“實話實說是最好的選擇,否則才是不堪設想,只是如此一來恐怕晴洛的日子會過的不舒坦了。”我長嘆一聲的說道,站在最客觀的角度來說,胤禛本就不是喜好美色之人,對於晴洛是利用多餘喜歡,而且她的作用可能還及不上側福晉李氏,那在胤禛這更是可有可無。要不是我說通了晴洛的心思,恐怕她現在也不會活得這麽辛苦了,我當時是為了自己留了條退路,結果卻把晴洛推進了火海,我這麽做是不是根本就是錯的?

第二天早上從佛堂出來我就在等著晴洛,結果她一直沒過來,我想我的擔心變成了現實,總不至於因為這麽點事胤禛就怪罪於她吧?晴洛臉皮薄不好意思再過來,想來想去還是我去看她吧,剛要叫上流霜出門,就見晴洛從外面的走了進來,我看著她強顏歡笑的容顏,心中的內疚與不安愈發的強烈。

“晴洛...”我想安慰她,可是又覺得這種事說出來對她來說就是一種傷害,但是不說我的心裏有過意不去,真是為難的要命。

“姐姐,這件事是晴洛逾越了,忘記了自己的身份,與姐姐無關。”或許是我看錯了晴洛,她比我想象中的堅強,我拉著她的手點了點頭,希望她能明白有些事真的不能強求,還是隨遇而安的好!

金秋十月康熙在塞外呆了半年後終於回京了,在這期間他的每個留守京城兒子都去他眼前轉了一圈,以確保不會有人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搗鬼。

天氣轉涼我的膳食也變成太醫的藥膳,整天這個湯那個煲的,流霜更是嚴格的遵照醫囑,不敢有絲毫的差錯,雖然我也真的不覺得這有什麽大用,但是每次看到流霜那殷切的眼神,我的話就都咽了回去,盡管我已經喝的想吐了,可是我依舊努力著。

端起參茶勉強的喝了一口就放下了,我對於這種藥味的飲品是在沒什麽欣賞,同樣是苦澀我更喜歡鐵觀音的味道,尤其是入口後的唇齒留香,想著想著我就愈加的懷念起來。

門外有人敲門,流霜走過去開門和外面的人說了什麽,然後就轉身回來了,走到我身邊說道:“主子,王爺身邊的小廝剛過來說,王爺今天要過來用晚膳,讓咱們準備!”

我點了點頭道:“那你就去準備吧。”

“主子,我覺得你是不是應該被一點王爺喜歡的那種糕點啊?”流霜說道。

“你不是也會做嗎?你做就好了!”我回避的說道,自從我和胤禛再次回到“相敬如賓”的情形後,我就再沒為他做過了,我總覺得心情不一樣,做出來的東西味道也不會一樣,與其那樣還不如不做。

“主子,我做的和你做的一樣嗎?你別怪流霜多嘴,你就當為了耿夫人,你想想耿夫人那落寞的樣子。”流霜不死心的規勸道。

我實在憋不住的笑了笑,難道我為了解決晴洛的危機就要把自己搭進去嗎?而且還是個沒譜的事情,禍福難測好壞未知。但我知道,流霜不想我過這樣的日子,她希望我和胤禛能和以前一樣,她覺得我那時才是最快樂的。

於是當胤禛進門時,他所鐘愛的糕點就已經擺在了桌子上,流霜拿著剛燙好的毛巾遞到我的手上,我接過為胤禛細細的凈手,一切準備妥當後,我們才坐下用膳。

流霜為我們一人添了一碗清粥,就懂事的垂首退了出去。胤禛喝了一口粥,拿起了糕點細細的吃了起來,直到一塊下了肚子才開口說道:“好久沒吃到你親手做的鹹糕了,今天怎麽有興致?”

“我要說是為了晴洛,你會怎麽想?”我放下筷子看著他說道。

“你怎麽會做這麽吃力不討好的事呢,縱使你有心為晴洛做點什麽,也不會用這種方法。”胤禛擦著手波瀾不驚的說道。

“有句話或許不該我說,也許你覺得是我逾越了,但是我卻不得不講。你對於晴洛太過苛刻了,她不過是一個傾慕於你的女人,而你卻已君臣之道待她,她除了心痛仿徨恐怕以後對你也得望而卻步了。”我誠懇地對胤禛說道。

“那你希望我如何待她,像待你一樣待她?”胤禛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說道。

“如何對待她是你的事,我最多就是建議,決定權在你不在我。”我坦然的笑著回應他道。

“你倒是君子坦蕩蕩,毫不介懷啊?”胤禛不是味的說道。

“我們一定要用這種語氣說話嗎?”我失笑的說道。

“那我們也一定要說這個話題嗎?”胤禛也不禁笑著問道。

“我想知道你每天我在書房幹什麽?”我問道。

“你想知道我在幹什麽,為什麽不自己去書房看看?”其實我問這句話不過就是不想在糾結在晴洛的事情上,我雖然是小有疑問但是也從沒想到要去一探究竟,聽胤禛這麽一說就笑了笑不再說什麽了。

第二日一早胤禛就進宮去了,我想著我們昨天的談話。不禁莞爾,很難想象那樣的語氣與表情會出現在胤禛的臉上,尤其在此時我們的關系如此微妙的時刻!

“主子,王爺身邊的小廝傳話來說王爺下朝後請你去書房,主子什麽事啊?”流霜一旁說道。

“他請我去參觀書房。”我喝著水,笑著說道。

“參觀書房?”流霜一臉的不解,疑惑的看著我。

胤禛下朝後他的小廝過來請我過去,我帶著流霜在這颯颯的秋風中亦步亦趨的走向書房。進門後的冷熱交替使我不停地咳嗽,胤禛把早已準備好的溫水放到我的手中,揮手遣去屋內的流霜和小廝,拉著我坐在一旁等著我咳嗽的停止。

“看來那藥並不管用,你已經吃了許久卻還是這樣,果然這世上庸醫比神醫多。”胤禛輕拍著我的背,口氣冷漠的說道。

“你總不會讓年羹堯去處置那郎中吧?”我拉下他的手說道。

“既是庸醫我又如何能讓他再去為禍世人,人命關天豈可任由他胡亂醫治。”胤禛拿過我手中的杯子,語氣甚是不在意,好像我們談的是今天天氣一般平常,看來他們果然可以在談笑間置人於死地,而且沒有絲毫的不安。

人都說成大事者不可有“婦人之仁”,可如果無“仁”就真的能成事?我微皺眉頭直視著他,眼中寫滿了不認同,雖然我可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,但是我的想法一定要讓他知道。他看著我的樣子,明白我的想法,微微的點了點頭,看來這是同意我的想法了。

“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書房做什麽嗎?過來看看。”他站在書桌旁向我招手道,我對於胤禛的神秘早就習以為常了,但是看他今天這麽興致高昂,而且還隨我的意,我也就興沖沖的走過去,一探究竟。

書桌正中放著一小打空白宣紙,最上面的一張寫著:覆次,須菩提,菩薩於法,應無所住,行於布施,所謂不住色布施,不住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布施。須菩提,菩薩應如是布施,不住於相。何以故?若菩薩不住相布施,其福德不可思量。

“須菩提,於意雲何?東方虛空可思量不?”

“不也,世尊。”

“須菩提,南西北方、四維、上下虛空可思量不?”

“不也,世尊。”

“須菩提,菩薩無住相布施,福德亦覆如是,不可思量。須菩提,菩薩但應如所教住。”我看著這力透紙背的遒勁字體,能看出來胤禛在寫這《金剛經》時是全神貫註的,是用了心思的。

“你窩在書房就是在抄寫金剛經?”我問道。

“是啊,雖然我沒有六祖慧能的大智慧,但是我也希望能通過經書使我有茅塞頓開之時。”胤禛的手扶著旁邊厚厚的一摞已經寫過的宣紙,眼神與語氣都呈現出一種平和。

“既然如此,你更應該早已化戾氣為祥和了,可是剛才怎麽…?”我皺著眉頭,看著他的側臉問道。

他沒有回答,只是笑著看著我,眼神中全是戲謔,我恍然大悟他剛才竟然是在逗我,我氣得瞪了他一眼,便轉過頭不再看他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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